第六章 致终将到来的黎明
她依然是一肚子的委屈，而我又何尝不是满心的烦乱，但是关于干洗店被砸，关于受伤的事我还是只字未提，我拉起她的手：“小含，我订了包间，我们去唱歌！”
“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，感染了好起来就麻烦了，趁现在去消消毒。”
“莫西一，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用肉做的，如果你一直不喜欢我，为什么在我帮你打水的时候不拒绝？为什么在我帮你打饭的时候你要接受？为什么要让我帮你去图书馆借书？为什么还允许我打扫你的办公室？如果你心里讨厌我，大可不必同意我去做这些事情，我也不用像个傻瓜一样以为我还可以争取到你的爱！”
我和林小筑约到了我们学校门口的饭店。
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过去，那个时候的我和她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她在天天忙着躲避桃花，我时时刻刻围着莫西一转。
我转身出了病房，打电话给了图书店的张姐，她是这个繁杂的世界里唯一一个生活平静安宁的人。
“张姐……你……忙吗？”因为在书店干得很顺利，和她相处得也特别好，而且这个时候又是考研的时节，书店应该会比较忙，我在这个时候离开确实不太好。
没有任何结果，却很快乐。
“喂，青桐啊！”
林小筑并没有察觉当时莫西一的表情，但是我却看得很清楚。
我愣住，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画上了休止符。
他听的过程中气得直跺脚，破口大骂，整个饭店都是他的声音。
我一愣，随即苦笑一下，我又何尝又不是羡慕你的。
“好。”依旧爽快地答应。
我冲她莞尔一笑：“张姐，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。你是老板，我是员工，你让我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，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？”
我站在他的身后，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
莫西一，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，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，这样，我就可以不用掉那么多无辜的眼泪。
我惊慌，经过上次的事情，心里的害怕油然而生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，连忙叫了李阿姨，在她的帮助下，赶去了医院。
我在店里整理客户的单子，听见门外有些响动，我站起来朝着门口看了两眼。
我本以为，是她骗了我，我还有恨她的理由，至少，我还是那个善良的灰姑娘。
如果说之前我对他有些不好的印象，并且一直都没有彻底消除这种印象的话，那么从这件事情以后，我对他改观了。
“方便。”
为什么他说完之后，莫西一整个脸都变得焦虑不安又失落起来？
他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，似乎并没有发觉有人朝他走去。
你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被刷得太弱了，所以此时忽然开口：“林小筑，如果你真的喜欢她，你就告诉她，别等到错过了后悔莫及。”
“青桐，你还在为上次我骗你的事情生气吗？我……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让我无法狠起来，我几乎就是在那个瞬间败下阵来。
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夺眶而出，我只用了一秒就把它擦干，而我抬头的瞬间，看见了他的眼睛。
再见，永远不见。
此时的天空好像和往常的有些不一样了，有些萧瑟，有些渺茫，却更有了一番宽阔。
对，他当然不知道为什么，对他来说，我本来就是一个小透明，我的心思，他又怎么会知道。
我甚至想说，莫西一，难道你是木偶吗，为什么每个人对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一动不动。
可每次我去看叶碧含时，看到她沉默的样子，我就觉得当时打易淡的那一巴掌还不够狠，一点都不狠。
她被我的厉色震慑到了，看来我在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地位的。她只好妥协：“那好吧，就一个星期，一个星期之后我好利索了你就乖乖回学校去。”
“我不忙，你下午有时间吗？来书店一趟吧，放心，今天不是让你来干活的，我今天做了好吃的……”
“青桐，方便一起出来坐坐吗？”
为什么，我的心脏跳得那么剧烈？
而今，他与我渐行渐远，像两条平行的线，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。
“程青桐，你还真能多管闲事！”
可如今，似乎很多画面都已经尘埃落定，却变得不开心了，一切却变得忧伤起来，夹杂着让人看不透的雾气，而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些雾气笼罩，看不到过去，更看不到未来。
“程青桐，骨头挺硬啊！”
为什么林小筑会说“你又何尝不是”？
“程青桐，你不是很嚣张吗？你不是很牛吗？你怎么不张扬了！同归于尽啊！来啊！”他朝我咄咄逼来，我一步步地往后退，虽然不愿意承认，但是我确实浑身都在发抖。
易淡愤愤，却无言以对，那些人看见东西也砸了，人也吓唬了，又见有人来，不想摊上事儿，便都扭头走了。
而我何尝不是觉得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，可是这能怪我吗？谁叫这个世界残忍起来这么没有人性！我只能选择变化自己来适应它，让自己不再那么容易受伤。
那样好看的一张脸，那样黑的眸子，我却从来看不清他心中在想些什么。
“妈！妈你怎么了……”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“小含，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，咱们走吧。”
后来我带她去了我们最爱的那家烤肉店，重走了校园熟悉的小路，找寻了一些记忆中的画面，也放慢了生活的步子。
他的表情是：原来我并不需要出现，又或者是，其实我只是个多余的人。
而今，就连对她我都不能去坦诚相待。虽然是善意的谎言，但让我憋着一件事情不告诉她，其实真的还是挺难的，因为我从来没有瞒过小含任何事。不论出于什么原因，从来都没有瞒过。
说罢，我们相视一笑。
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，还是同情心，他终究还是让我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温暖。
那个时候的白衣少年，在我心中还是完美无瑕的样子。
“别瞎说了，我受过的伤比你吃过的饭还多，疼不疼我还能不知道？”他的声音让人不能拒绝，又那么严肃，却让我听得无比温暖，简直比冬日的暖阳还让人温暖。
这样看上去，她好像还是曾经那个温柔美好的女孩儿，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了，那个有着那么好看的容颜，那么善良，一心只知道为别人考虑的她，却非要被生活戏弄一番。
他坐在我对面，娴熟地点燃一支烟，在我面前吞云吐雾。
他轻笑：“什么为什么？”
我走到易淡的面前，林小筑把麻袋拿了下去。
叶碧含：“青桐，谢谢你在，有你陪我，我才能挺过来。”
你看，我们都在怀念，怀念那个骄阳的盛夏，那个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刻。
他今天说的话不再是简单的“嗯”“哦”和“不客气”。他走到我跟前，把我护到身后，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，心里忽然觉得安心，好像他一出现，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全了。
我反倒是直入主题：“温柔，我下午还有一些事儿，你有什么事的话，就快点说吧。”我自己都可以感受得到我话里的不耐烦。
他这才发现有人站在他身边，看见我先是有些惊讶，之后微微一笑：“程青桐？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易淡，你要干什么？你还算不算男人，带一群人来欺负一个女生？”
他呵呵地笑了，满脸的笑意：“放心，哥的嘴巴严实得很。”
他还是把背影留给了我，只是这一次我没有望着他的背影走。张姐这个时候从里屋出来，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定在那里看着我，我抬头，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。
“怎么了，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？”
“林小筑，你就不问问我想让你干什么？”
“好啦！我知道啦，以后如果有空了，再回来。”
我的思绪飘到了无限远处，回想起了那个盛夏。
“为什么要给我希望！为什么要在医院里和我散步？为什么最终要让我去文学社？为什么要带我去你的秘密基地？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暗恋的女孩的故事？你知不知道，你做的这些事情，只会让我误会你，让我以为，其实你并不讨厌我，其实你是有点儿喜欢我的！”
只是那句话听着让人觉得奇怪：羡慕你可以一直就这么美好地活着……
“呵，程青桐，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了，当初你带着一群人去揍我的时候，怎么没想想我会不会有一天来找你报仇！”
或许是错觉，又或许不是呢？
我将叶碧含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他，并把易淡平时的为人和他说了说。
我碎碎念叨：“没事儿就好，没事儿就好。”一颗心算是落地。
这个时候的我并没有开心，也更希望他并没有挨打。
我遮遮掩掩，随意敷衍着：“那天干洗店的玻璃打碎了，不小心划伤的……”
而我一直没有听到，电话那头的他其实早就“喂”了好几声。
之后，我基本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放在了干洗店里。我这才发现，原来给别人干洗衣服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。
好在，老天有眼，手下留情，没有毁掉这个女孩。
“易淡，以前很多事情我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，但是现在，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？”
她忽然看见了我，和我温和地打了个招呼：“青桐，你来了。你看这一地的书……”她耸了耸肩，顽皮地笑了笑。很难得的是，在她脸上看到这种顽皮的笑，你并不会觉得怪异。
几次的沟通交流，默契配合，我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搭档。
“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，只有莫西一，他愿意在没人理我的时候陪着我，愿意把欺负我的人统统赶走，那个时候在所有人不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，我就笃定地知道，我以后是一定要嫁给他的！”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容，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下：“可是青桐，医生说，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……所以我才不得不鼓起勇气……”
一声淡淡的“哦”，和他以前在公交车上对我说的“不用谢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张姐的话还是让我温暖了许久。
“如果没有别的事……我先走了，温柔还在等我。”他忽然冰冷的声音把我从刚刚的错觉中拉了出来。
我的声音冷冷淡淡的，顺着听筒传了过去：“喂，林小筑，我想请你帮我个忙，你能不能先答应我？”
“我想让你帮我揍一个人，他叫易淡。”我一直低着头不看他。打人这种事，我从来都没有涉及过，所以现在说起来竟有一种要犯罪的感觉。
“青桐，你知道吗？我特别羡慕你。”
可是，你知道吗，莫西一，就算时光重来一次，我依然想不计代价地在那一刻见到你，看到你脸上微微失落的表情，让你知道，被冷落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，而我又是怎么在屡屡被冷落的情况下艰难地生存着。
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要将我卷入他的瞳孔，那一刻我觉得他的心里是有我的，因为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眼里的心疼。
她又忙了起来。
是他，莫西一。
我几乎要沉浸在这温暖里的时候，忽然听到了莫西一的声音。他沉默地低着头，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，他本来在离我很近的地方，却在林小筑进来以后，站到了一边，似乎他并没有站在我身边的资格和理由，似乎他理所当然地应该让到一边。
我很少在他面前这么平静，他眼中流露出好奇。
易淡满脸狐疑，不敢相信地回了头，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，扭头看到了他。
她有些细瘦的胳膊把我拉到怀里，我靠在她的肩头开始肆无忌惮地痛哭。
我本来还在担心这件事情说出去对叶碧含的名声有影响，但是见他这么讲义气，便决定把此事告诉他。
冷风有些刺骨，大街上车水马龙，我却第一次感到了孤独。
事情总喜欢赶在一起。
医生：“你们这些做孩子的，一点都不懂得照顾父母，整天就知道顾着自己，唉……”说着边摇头边走了，并还不时地说：“现在的孩子啊，只知道用名牌、穿名牌，都是让惯的……”
“那好，晚上一起吃个饭吧，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具体情况的。”
如果是以前，我可能早就对他剑拔弩张了，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一个劲地挥手，想把跟前的烟打散。
“程青桐，如果之前我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了，那我在这里向你道歉，很抱歉，我让你误会了。现在，我不能再耽搁了，温柔……还在等着我。”他说得风轻云淡，像是在说“我要去吃饭”，又或者是“我累了一样”轻松的话题。
我无法探知当时他们两人的内心世界，而所有的声音就在林小筑那句“你又何尝不是”中戛然而止。
“喂，温柔。”语气冷冷淡淡，就像是对陌生人讲话一般。
林小筑后来和我说，当时我的样子很吓人，疯狂的样子看着让人觉得陌生，几乎真的吓到他了。
医生从病房走出，表情倒是很平静，却带着一些责怪的意思：“病人没什么大碍，就是有点高血压，再加上平时有些过度劳累了，所以才会导致晕倒。”
“面具戴久了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，别人也看不到你的真心，别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……”
他们没有人再说话，我甚至停止了呼吸，那些凌乱的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，角落里，所有的一切都静止着，像是尘埃落定了一般。
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店里，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看到这一幕，也不可能知道，原来莫西一不是我的敌人，他在别人和我之间，第一次站在了我这边。
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易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，几乎带着狰狞对着我笑着。
“程青桐，你什么时候成哑巴了？怎么不说话？”林小筑那边不停地叫嚣着，我这才被他的声音拽了回来。
“不行。”
我还是去了医院，不过主要目的不是要给自己包扎伤口的，是去接叶碧含出院。我进去病房的时候，她收拾好了病床，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，我走了进来，阳光透过窗户正好打在她的脸上。
“你想辞职？”
“小猪，其实不是特别疼的，一点儿都不疼，真的。”我那样说，完全是想让林小筑心里放心，其实伤口划开了很大一个口子，并且此时正火辣辣的疼。
我声音低沉地唤了他的名字：“莫西一……”
林小筑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人，他把麻袋套在了易淡的头上，之后便是一群人的拳打脚踢，而易淡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。
图书店的兼职好几天都没有去，张姐给我打来了电话，让我明天一早去帮忙，我连连答应下来。
“青桐，我差不多好了，你明天就好好上学吧，不要隔三岔五往回跑了，整天这么跑你也怪累的！干洗店我能顾得来。”
又是一段几乎没有断开的话，而这段话早就已经在我心里默念了千百遍。
“莫西一？你怎么会来？”他的手彻底松开。
“程青桐，你的手怎么了？为什么受伤了？”叶碧含发现我受伤之后急切地问道。
有时候我很羡慕林小筑的洒脱，他可以那么豁达地去爱去恨，而不像我，爱得那么深，终究也是一场空。
而现在，她说出了这样的事实，还让我怎么恨得起来，此刻的我，只能做最佳女配角。
“是，张姐，实在不好意思，我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……”
“张姐！”没等她说完，我迅速地打断了她，“张姐，我妈妈病了，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去书店工作了，我想多抽些时间照顾她，顺便照看一下干洗店……”
听到这里，我心里一晃，虽然我没有穿名牌没有用名牌，但我确实是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。
可我的内心却掀起一片波涛汹涌。
易淡像个疯子一样跪在我面前，头发凌乱，嘴角渗出了血。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他当时那惊恐的眼神，像是一匹被惊了的马。
“为什么？莫西一为什么？”
朋友是没有年龄差距的，不是吗？
林小筑一愣，沙哑着嗓子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莫西一脸上的表情是落寞的，语气却是语重心长的，而我听在心里，却有一点莫名其妙的伤感，想问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，可是话哽在喉头，终究还是咽了下去。
她没有精神，但我还是强行把她拽了过去。
“我以为，他只是喜欢我，并没有什么坏心思，可谁知道，人心这么难测。我几乎都要信任他，把他当成可以相信的朋友了……”
我进了病房，看见她安详地躺在病床上，呼吸均匀，睡得很深，可想而知，她应该是有好多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。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，她本来很光滑的脸上爬上了皱纹，而且越来越深，这便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残忍的痕迹。而我却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的脸了……
其他的人推翻了衣架，打翻了很多洗衣店的陈设，门上的玻璃也被敲碎，那一刻我真的想将他千刀万剐，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他死死地捏着我的手腕，捏得我生疼，眼泪几乎就要出来，却始终没有吭一声。
门口出现一个身影。我期盼着是一个顾客，能看见这里闹事，可以去报一下警。
有时候我觉得张姐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，那个世界格外静谧，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不受外界的纷扰。她一直沉浸在书海中，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。
啪——一记耳光甩到了他的脸上，我昂着头，用鼻孔对着他的脸：“易淡，我程青桐今天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，就一定说到做到，大不了鱼死网破、玉石俱焚，我和你一起死！”
“你如果想让我知道，自然会告诉我，但是如果你不想说，那我还非要问，岂不是很不讲义气？”话筒那边传来“哧哧”的声音，我能感觉到林小筑这个时候一定是在笑，并且是那种坏坏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。
但现在，叶碧含，就连我们，都不能事事坦诚了。
她还是梳着齐刘海儿，只是好像又消瘦了不少，并不像是在热恋中的人，脸颊微微凹进去一些，显得眼睛更大了，她说：“青桐，你来啦。”声音依旧像是山涧的小溪般清脆透彻，只是又多了一分柔软。
“程青桐，原来你的弱点是闻不了烟味儿啊！”他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。
曾经的程青桐，身边总是有叶碧含，而今，就连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她都躺在医院里，孤独便油然而生。
“呵……这么多的真心，这么多的付出，这么多的赴汤蹈火，你一句抱歉就完了吗？莫西一，你真狠，你有种，我程青桐自愧不如！”
我讨厌这句话，因为上次，她也是这么和我打招呼的。
我冷冷一笑：“好，再见，莫西一。”
林小筑见我受伤，心里似乎有些着急，抬头，微皱着眉头看着我，眼中的认真是少有的。
“别想了，多大点事儿，你该庆幸，这么早认清了他的嘴脸，以后一定要躲着他了。”
他将手中的书放到书架上，拿下了另一本书，身体稍微转过来一些，又是熟悉的侧脸。
“你别误会，我没有刻意跟踪你，我是这家书店的员工，我在这里做兼职。”
他喝了口茶，继续问：“那你说说为啥要打他吧，既然让我动手，总得给我一个理由。”
晚上去了老妈的洗衣店，老妈正在整理顾客的衣服，突然，她就在我跟前倒了下去。
是他，莫西一。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场景出现了，我危难的时候，他出现了。
此时店里很安静，也没有客人。
可终究，生活还是要向前，所有的故事还是要继续。
第二天，我早早起来，去了店里。
很难得，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朝我笑，又这么温柔地叫我的名字。
他很快接了起来。
“林小筑，这件事情和我最好的朋友有关，事情比较严重，我可以告诉你，但是你要保密。”
走出医院的大门，我抬头看了眼天。
之后的时间，便是他一直不停地给他的那些兄弟打电话。有的一口就应了下来，有的找了各种理由推脱，那些答应他的便成了他口中的兄弟，而那些来不了的统统被他拉到了黑名单。
他总是这样让人无法靠近。
他看到眼前的人是我，刚刚的惊恐便少了几分。人总是这样，在不知道敌人的情况下总是害怕的，但当你知道敌人的战斗力并且知道她为什么伤害你时，便变得有恃无恐起来。
他走出门口，我整个人几乎是摊在了地上，干洗店中一片狼藉，而我和老妈相依为命的生活来源就这样被人砸成现在这副模样。
见不到你，心就不会动，心不动，则不痛。
他带着一帮人冲进了干洗店。
“她为什么打你难道你不知道吗？”
“没有，你想多了，上次的事情即使不是我，你也会找别人，更何况，你也没有骗我什么。”
当我再次在手机屏幕上看见“温柔”二字时，我愣了一秒，然后迅速接起了电话。
易淡仍然不肯罢休，不过看莫西一这么顺着我，便也打算作罢：“程青桐，咱俩的事情没完，走着瞧。”
我终于明白，原来每个人都有说不出的痛。而莫西一，选择了保护她。
我们一起去唱了歌，我点了《致青春》，她点了《被风吹过的夏天》。
我独自一人声嘶力竭，说了好长一段话，他捧着书，佯装镇定地一动不动。
但我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，问出了我心底的疑问。多年之后，我还是会庆幸这个时候的自己能够在这里和他偶遇，不管是伤是痛，总归是曾经相遇，我不后悔。否则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鼓足勇气问出这样的话，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泪，更不知道，他也会犹豫也会脆弱。
我们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馆，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到了。
如果是那样，就意味着叶碧含并没有生病也没有住院，而我们的生活依然一如既往地快乐。
我们把时间约在了周五放学，那个时候易淡要回家，我们一行人便守在了他平时回家的必经之路。
她说：“哭吧青桐，想哭就大声地哭，这里没有人会嘲笑你。”
地上摆满了书，她穿梭在书中，十分投入。头发在她低头的瞬间垂了下去，她神情专注，似乎并没有察觉我走了进来。
“我羡慕你的勇敢、你的洒脱，羡慕你可以整天见到莫西一，羡慕你可以一直就这么美好地活着……”她嘴角微微上扬，像是一个憧憬着无限美好的少女，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。
我低下了头，这个时候让我去面对他，真的有些难。
“放开她。”耳边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声音，严肃而有力，压抑着内心的火焰。
“青桐，你知道从一生下就被医生贴上先天性心脏病的标签的感觉吗？你不能奔跑，不能和其他的小孩一样玩闹，不能正常地上学，甚至就连咖啡都不能多喝，而我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心惊胆战地生活着……”
良久之后。
大概事情总是喜欢赶在一起，这个时候，林小筑推门而入。而实际上，他其实在门口已经待了有一会儿了，只是没有进来。
“现在不是探讨我弱点的时候。我先和你说正事儿吧。”
他却一脸的不以为然：“就这事儿？我以为你要和我说多大的事儿呢。就这么点小事，你还用单独把我叫出来吗？直接打个电话不就行了？”在他眼中，去揍一个人就像去吃一顿大餐一样，爽得很。
他合上书，扭头看着我，眉头紧皱，眉宇间郁结着烦恼：“程青桐，你不要无理取闹，我来这里只是帮温柔借一本书，你不要想太多……”
“莫西一，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，你最好别管，你别忘了，她上次是怎么打的我！”
我忙了一天，刚回到家，老妈从屋里走了出来，精神恢复了大半。
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：“妈，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去店里干吗！这事儿你别管了，我说我看就我看，你别插手！”
我朝着他冷嘲热讽：“易淡，你也有今天。我要让你记住，从今往后，如果你敢再动叶碧含一根汗毛，我就让明年的今天，成为你的忌日。”
我眉头紧皱，很害怕，害怕此时被带去医院，我讨厌医院的感觉，更讨厌消毒水擦在伤口上扎人的感觉，虽然它是治病的，却太疼了。“我不想去，不去可以吗？我在家包扎一下就好了。”
“哦。”
我拿出手机给林小筑打电话。
林小筑苦苦一笑，从我身边走开，走到了莫西一的跟前，他与他对视，两人的目光都像剑一般直指对方的瞳孔，我盯了良久，心里直发毛。
我的目光掠过她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叶碧含，烦恼要大声喊，才会消失。
那么，林小筑的意思是，莫西一的心里也有我吗？
可是这每一字每一句就像是对我的嘲笑，而温柔这个名字，就像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，扎得我生生地疼，这每一阵疼痛都在嘲笑着我的愚蠢，就像在嘲笑一只小丑。
“你好，程青桐。”
她说：“没办法，只好让你加加班，你就不能去过周末了。”
“温柔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，我有什么好羡慕的……”
生活好像恢复了一点点的正常。
上帝证明，我是善良的。
他的答案让我有些意外。我是想过他会答应帮我，但至少他该问我为什么，可是他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下来，我是没有想到的。
希望从今往后，她可以平安喜乐，健健康康。
“青桐，其实莫西一并不是真的爱我，我可以感受到，他对我的关心和爱，永远都只是像哥哥一样，可是我还舍不得放手，我知道我很自私，可是我没有办法。”
我沉默着点了点头。